鳥不拉屎冬瓜園-找田終的請進

美國感恩節的假，固定有四天。
第一天去老師家吃飯，第二天在自己家宴請眾多朋友。算著一屋子的人頭，你突然驚覺到來到這國家後，竟然累積了這麼多朋友。新的、舊的、男的、女的、已婚的、未婚的……好多朋友。
寒暄著，不熟的朋友在咀嚼間彼此介紹，互相交換著工作與生活上大大小小的心得。黑色星期五特賣依舊是女性朋友間的熱門話題，男性友人則忙著聊電腦和股票，一如往常玩笑著為什麼這間公寓的兩個住戶依舊單身。

是吧？真稀奇。兩個留學生臭男生就這樣當室友當了四年，誰也沒交女友擊昏……不，是結婚搬出去。
「我們都太忙、太宅了。」你說。
「女人都不懂得欣賞好男人！」他說，並向隔壁隔壁實驗室新來的學妹眨眼。
話題就在慣例的三拍子間轉到過量工作與時間掌控，就像華爾茲指揮舞動的圓弧軌跡，向來沒有移轉小節的痛苦。十幾二十個朋友聚在一起照常喧鬧，你們是很好的主人。
大批人馬開拔歸巢後，他把剛來的學妹留下喝茶，說是關心新生、順便聊聊國內現況。你非常合理地答應，煮水泡茶同樣殷勤。
你們是兩個單身的、優秀的、很會照顧人的學長。學妹總不好意思問你們單身的原因，也不避諱顯露好感。你們總是拿自己難以相處作為藉口與周遭未婚女性保持距離，同時也與彼此保持距離以免落人口實。
好久了，你們在一起的時間。久到讓人驚訝。若是異性戀，早已被稱為老夫老妻。
送走最後一位客人，你去廚房洗殘留的杯盤，他說要去清空下午忙著準備宴客無暇解放的腸子。洗完杯子後，你回到房間看著故鄉的新聞，他在廁所裡看一本大約看過三十次左右的武俠小說。那是你們僅有的十三本中文書之一。
然後他回到他的房間摸摸弄弄不知做啥，你洗過澡，躺上名義上屬於你自己的床，在黑暗中張大眼睛猜測今晚他會睡在哪個房間。最後，浴室響過蓮蓬頭降雨的撞擊聲，他帶著熱氣躺上你剩下的半張床。你模糊的視線聚焦於天花板。
「今天辛苦了。」他說。
「你也是。」你說。
他翻身向你，有那麼瞬間你以為他要伸手擁上，或著用鼻子磨蹭你的頸窩。但他只是翻身而已。
「明天去逛街吧！」你說話的口氣中沒有詢問之意。
「嗯。」他知道你們今天下午才趁烤著巨大火雞的三小時內逛過街。買了他很想要的桌上型烤肉板，和你想要很久的自動打蛋器。
用平底鍋烤肉煙太大，手動打蛋永遠很難打發，到底需不需要會員才能買到節日跳樓假呢？這是你們今天最認真思考的一件事情。喔，宴會的細節昨日早已規劃好，今日不用思考只需執行。
你們今天也頗認真思考過要不要買PSP、PS3、XBOX360和任天堂DS，結論是誰有時間玩啊？再便宜也不該花錢買。你的電腦背包破很久了，但他覺得還可以背而且賣場折扣也不大，就沒買。
回家搶救火雞時，他說就拿烤肉板當他的生日禮物吧！而你說那是不是太便宜，哪有這麼便宜的生日禮物？
他的生日是下週五，你花了三年才終於不會忘記。他稍微好一點，只花了兩年。柴米油鹽倒是記的很清楚，你們都是這種人。誰說Gay都是很會打理生活、纖細的享受主義者？或許他（她？）有部份是對的，只有部份。
「我忘了關客廳音響。」
你終於想起這件事時，並不想離開已經睡暖的被窩。他似乎思考了一下，接著便讓你感覺到冷風灌進被子縫隙，你並沒有怨言。
他回到被窩時又捲起一陣冷風，很快又平息。你們都沉默著，但誰也沒有入睡。
最後是他先開口。
「我在想……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，會怎麼樣？」
「會很不習慣。」你回答。
然後你們先後睡著了，誰也沒有禱告，也不清楚誰先棄械投降。
半睡半醒間的朦朧，你跳躍著在思考：明明感恩節是個族群融合意義重大的節日，究竟為什麼會扯上宗教？
小學還是國中課本上有個句子，你們都記得——因為該謝的太多，那就謝天吧！
你忘記感謝他現在還睡在自己身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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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篇本來是遲到的感恩節賀（？）文，想到才貼上來養咩樂。